被水淹没的时候，我才发现不会游泳真的很吃亏，在我的意识彻底模糊前，我仿佛听到有人骂我笨蛋。
被一阵阵寒凉冻醒之后，我已经身处唐琦他们的阵营当中，被他们紧紧护在中央。
族长当先发现了我醒来，我心里“咯噔”一声，想起了之前他和唐琦说过的话，“可怜了刚来的年轻人啊，多鲜活的一条命，却要祭祀……”
他不会再祭祀我吧？
族长似乎洞察了我的意图，他摇摇头，便不再理会我，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。
我松了口气，见他手中的拐杖不离身，双脚实实地，相比其他族人双脚悬空施展特殊的身法，便显得相当矮小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唐琦也注意到了我，她兴奋地跑了过来，右肩耷拉着，救我时受的伤。
她正准备蹲下来，却因为动作牵扯到了受伤的胳膊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。
我低声道：“对不起，是我……”
“唐琦！”黄立光往这里担忧地看了一眼，其他人也回过头来瞟了，见到我都充满了恶意。
“你没事就好。”唐琦勉强地笑了笑，“你人也是真笨，明明旁边有个高台，通过那里过来，怎么偏偏跳到了水里，还不会游泳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你要感谢黄立光，是他下水救了你，他是我们这里游泳本领最强的人。”
黄立光沉默着站在唐琦的身侧，没有任何表示，只是身上湿漉漉的，面色明显得有些疲惫。
“谢谢你！”原来是他救了我，那他之前推我下水的仇，算是扯平了。
“不用，我是为了唐琦。”说着他转过身，又投入到了战斗当中。
我蹒跚着站起来，环视了一圈，这才发现情况不容乐观，外面的仙尸包围了这里，并且包围圈还在缩小，唐琦他们一方可腾挪的地带越来越小。
唐琦全身绷紧，精神高度关注着周围的状况，似乎随时可能以受伤之躯上场——人手实在太少了。
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飘了过来，我把头一斜，身侧的柱上挂着一具尸体，这是一位老人，头发雪白，一身洗得浅淡的道袍，看脸色发黑发紫，似乎不是正常死亡。
这里人的好像不善呀，我脑中思绪翻涌，越来越害怕，脚步不自觉往后退去，一个趔趄撞入了老道的尸身的怀中，我下意识去一旁的锁链来稳固身体。
意外的是，铁链居然就这么断了，尸体倒在了我的背上，我只觉得脖颈子凉飕飕的。
“鬼啊！”我大叫一声，把尸体往后抛了出去，一干众人和仙尸突然一致停下动作，像看见鬼似地看着我。
落地的尸体迅速腐烂，接着便化成一堆灰尘，轻风一过，烟消云散，什么也没有了。
一个死尸，怎么瞬间就变没了？难道，是我的错觉？
可是，族长的眼神里的阴鸷，狠不能将我生生吞了，直令我头皮发麻。
“那个尘归尘，土归土，往生极乐，大善，对大善！”吓得我赶紧胡吹一通，族长冷哼一声，偏过头不再在我身上浪费表情。
众人和仙尸又恢复了厮杀状态。
那时的我，并不知道老道的尸体意味着什么。
在场的唯独唐琦没有对我表示恶意，她拨弄了下前额的碎发，突然，一记手刀快狠准地落在了黄立光的后脑勺，随后那个男人就晕了过去。
尽管奇怪她的举措，但接连发生的事情，令我的神经已经麻木了。
她转头对我说道：“大致远，麻烦你带他出去。”语气中带着丝丝歉意和恳求。
“……”我张了张嘴，再看看目前的局势，“我都未必出得去，怎么带他？”
唐琦撅嘴，“相信我！你一定能出去。”
相信你，我就不会处在这危险的境地了，我心里这么想着。
“除了我，前面还有个糟老头子，也会护你出去的。”她说的是族长。
“他？”我心里更没底了。
唐琦向我鞠了个躬，“对不住了，事出有因，有机会再与你好好说道。”
我有些不知所措，这奇怪的举动，到底唱得哪一出儿？
“好，我再相信你一次……”我心里却想，这是最后一次。
也就在这时，包围圈已经缩小到将我们逼迫到了高台最中心的位置，几乎没有了施展的空间，而现在活着的人，个个身上染血，目光通红，似乎在酝酿着生命中最后的一击。
“唐琦，接下来，就要拜托你了！”族长狠狠跺了跺拐杖，神情肃重。
唐琦眼中闪过一抹悲痛和挣扎，手中的暗锥微微颤抖。
族长从身上挎的小布包里随手抓了把米，往唐琦身上扬了过去，剩下的十余人一怔，也从随身的布包里抓出一把米丢在了唐琦身上，随着米粒打在唐琦身上又散落在地，他们迅速将唐琦围成一个圈，嘴里小声地念叨着什么咒语。
原本进攻的怪物，好像感受到了什么，也停止了动作，惊疑不定地望着这里。
“阿妈……”
唐琦看向在场的一位妇人，正是她的母亲，妇人眼中含泪，撇过头不答话。
“阿爸……”
男人嘴里蠕动，似乎说着什么，他的表情显得极是痛苦。
族人中唯独大山和大石没参与其中，大山焦急地扯住族长的手，问道：“爷爷，他们在对姐姐做什么？”
大石则是想闯到唐琦身边，奈何唐琦父亲上前挡住了他，斥道：“别胡闹！你以为我这个当爹的愿意吗？可是，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……”
此情此景，再联想到她让我的带出去黄立光的请求，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。
思虑间，族长用匕首在腕上一划，唐琦伸手接过族长流血的手腕，用力地吸吮着伤口处涌出的鲜血。
“快停！你不能这样！”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，我想要上前，却她的族人轻松拦住，如何也挣脱不了。
唐琦吞咽着族长手腕出的鲜血，一滴滴清泪自脸上滑落，她看着我，我也看着她。
渐渐地，她的目光越来越空洞，到了后面整个人就像丢了灵魂一般，呆傻呆傻，好像我初见时的一般。
我不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仪式，但绝不会有什么好事。
就在这时，拦着我的那个人松开了手，他们族人无声地一起向唐琦跪了下来，大喊一声：“恭请老祖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