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康熙元年(1662),四川总督李国英上密折,请求朝廷出面组织四川、陕西和湖广(今湖北湖南)三省,联合围剿活跃在三峡山区的明军。不用揉眼睛,你没看错,就是围剿明军。
此时离崇祯帝自缢,明朝灭亡已经过去了18年,为什么还有明军在坚持战斗呢?这支神秘的明军又是一支什么样的传奇军队呢?
这事儿要从18年前那场惊天巨变说起。
18年前是崇祯十七年(1644),也是他在位的最后一年,那年三月,席卷整个北方大地的李自成率领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扑向北京,明朝的江山土崩瓦解,走投无路的崇祯帝被迫登上煤山自缢而死,明朝宣告灭亡。
一个月后,李自成亲率大军出关和明朝镇守山海关的大将吴三桂激战,结果遭到关外的清军袭击,李自成大败。回到北京后李自成不敢停留,继续往陕西败退,到西安后大军分为两路,一路由李自成、刘宗敏带领走商洛,入湖北,到达湖北通城一带;另一路由李过、高一功等人带领,走汉中,经四川到达湖北荆州地区。
东路军在李自成死后进入湖南,和当地的总督何腾蛟达成合作共识,双方联合抗清。后来因为何腾蛟猜忌东路军,东路军愤而离开湖南,前往荆州和西路军会师。
东西两路大军会师后拥兵几十万,实力雄厚,清廷和南明朝廷都想拉拢他们,出于民族大义,他们最终和南明合作抗清。这支军队被改编为“忠贞营”,正式纳入了明军的建制。
改编后忠贞营便协同南明友军发起荆州战役,结果因为友军的无能,致使腹背受敌,吃了败仗。荆州战役失败后,忠贞营辗转进入三峡山区,活跃在今天的重庆、湖北和陕西三省市交界处的崇山峻岭之间。
汇集到这里的忠贞营部队多达十几家,后来便合称“夔东十三家”,其中的代表人物有李自成的侄孙李来亨、刘体纯、郝摇旗、袁宗第等人。自从他们进入夔东山区后便以茅麓山(今湖北兴山县境内)为据点,四面出击,积极开拓扩张,对三省清军造成很大的麻烦。
就这样他们在夔东山区坚持战斗长达十几年,后来流亡西南边陲的南明永历朝廷对他们大加赞赏,不但给李来亨等人升官加爵,还派去代表朝廷的钦差大臣,总督部院毛登寿常驻夔东,作为永历朝廷在夔东的最高指挥官。李来亨等人收复的州府郡县也都由永历朝廷派遣官员,从巡抚到知县,一应俱全。
可以说在清军席卷全国,大局已定的背景下,夔东明军的坚持战斗更显得难能可贵。
清廷也不是不想剿灭夔东明军,实在是精力有限,当时的主力都在云南围剿永历朝廷,无暇顾及后方大山里的明军小股部队。就这样一直拖到康熙元年(1662)才决心解决夔东问题,这一年永历朝廷全军覆没,永历帝本人也被押回昆明处死,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后,清廷终于将围剿夔东提上议事日程。
于是便有了李国英的密折。
经过一年的准备,康熙二年(1663)正月,四川、陕西和湖广三省联合出兵围剿夔东明军。
湖广方面派出提督董学礼领兵三万进攻兴山县;
陕西方面派提督王一正领兵两万五千人,再加上河南派来支援的河北镇总兵鲍照的五千人,凑足三万人,从商洛进攻;
四川方面由总督李国英亲自领兵,从重庆出发向东摸索前进;
三省联合围剿,形势非常危急,李来亨等人决定三面设防,步步阻击。夔东山区山高林密,江水湍急,虽然易守难攻,但也缺乏战略纵深,一旦被包围,突围难度很大,而且这里人烟稀少,环境恶劣,也严重短缺粮草物资,如果没有外围州县的补给,是很难坚持下去的。
李国英也看到了这一点,很快便攻下外围的大昌镇,击败了多路明军,陕西清军攻下房县,湖广清军则拿下了兴山县。局势到了十万火急的关头,为了打破危局,李来亨召集刘体纯、郝摇旗等人主动出击,大败湖广清军,撕开了一个口子。
遗憾地是,在后来的巫山之战中,明军遭到李国英反扑,阵亡七千多人,以惨败告终。为了尽快剿灭夔东明军,李国英又请求朝廷派驻守西安的八旗军助战。
八旗军的战斗力在当时简直是魔鬼一般的存在,也是明军最大的噩梦。八旗军到达夔东后,和三省清军联合发起进攻,明军虽然一度击败清军,还击毙了八旗军靖西将军穆里玛的儿子。但终因寡不敌众而节节败退,一些明军中下级将领对前途绝望,选择了投降,甚至连夔东最高长官总督部院毛登寿也投降了。
李国英趁热打铁,派人上山加大力度劝降,却遭到李来亨的严词拒绝,还把来人斩了。
李国英一看和平解决没戏,只能强攻了,不久清军攻克老木崆,刘体纯不愿投降,自缢而死。夔东明军至此只剩下坚守茅麓山大本营的李来亨了。围攻茅麓山的战斗足足打了八个月,守寨明军宁死不降,顽强战斗。最终在清军的优势兵力猛攻之下,山寨被攻破,李来亨也拒绝投降,先杀死妻子,随后也自缢而死。
至此,随着茅麓山上最后一面明军大旗坠地,整个大陆上的抗清明军彻底退出历史舞台。而李来亨也成为大陆上最后一支坚持战斗的抗清明军。六百年后的今天,当年的茅麓山依旧郁郁葱葱,然而当年的喊杀声已经荡然无存,那支宁死不降,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的孤军也逐渐被尘封在历史的尘埃里,被后世的人们彻底遗忘了。